18世纪,中国风在欧洲发展到达了顶峰,即使在19世纪和20世纪,这股风潮仍然在持续发展。在所有出口欧洲的艺术品和手工艺品中,瓷器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且在欧洲发展出了如麦森、代尔夫特瓷器等为代表的带有各自审美倾向和独特技法的中国风艺术。

亨利·汤普森爵士藏品:蓝白南京瓷器目录,正面,(A Catalogue of Blue and White Nankin Porcelain Forming the Collection of Sir Henry Thompson)

亨利·汤普森爵士藏品:蓝白南京瓷器目录,背面,(A Catalogue of Blue and White Nankin Porcelain Forming the Collection of Sir Henry Thompson)

在英国外科医生亨利·汤普森爵士(Sir Henry Thompson) (1820年–1904年)的中国瓷器收藏目录艺术中,书本的装帧由查尔斯·梅尼尔(Charles Meunier)将青花瓷瓷板融入梅花图案中。带有工笔意味的勾线设色平涂的梅花图案虽然在技巧上不比中国画匠的功力和灵动,但极好的衬托了瓷板中龙与人物的精致细腻。让这一组合呈现出欧洲人对青花瓷和中国艺术的知识的渴望,怡情的世俗装饰趣味,和在“异域事物”这一因素下所催生的美学创新。

德国宁芬堡(Nymphenburg)的宝塔宫殿(Pagodenburg),一楼

德国宁芬堡(Nymphenburg)的宝塔宫殿(Pagodenburg),二楼

在德国宁芬堡(Nymphenburg)的宝塔宫殿(Pagodenburg)内,青花瓷艺术与欧洲古典艺术的结合到达了顶峰。这座宫殿建于1716年至1719年,由Joseph Effner按照选帝侯马克斯·埃马努埃尔(Elector Max Emanuel)的委托建造。外表采用了欧洲古典建筑风格,看似与中国风完全没有关系,但内部极具中式异国情调。底楼以青花瓷的蓝色和白色为主色调,天花绘制了对称的西式人物与花纹图案。墙面以金色浮雕衬托2000件代尔夫特绘有蓝白西式人物、风景装饰的瓷板,灯具亦由瓷器打造。显然,瓷器对马克斯·埃马努埃尔极具吸引力,成为其彰显权力、财富的有力证明。楼上的中国客厅(The Chinese Drawing Room)采用中国壁纸和黑底漆画,相较于一楼,其艺术技艺及色彩方案更接近真实的中国审美标准,摈弃了传统西式审美思维下的对称构建法、也更具东方式的 “多姿多彩” 、 “华丽贵气” 。

在意大利,将中国风审美在国际间推向顶峰的有珠宝品牌储粹宫。上世纪中叶起步,作为储粹宫前身的意大利珠宝世家,深谙中国古画中“以形写神”——而非西式中“以形写形”——的审美精髓,不拘写意与工笔,以西方技艺为载体,将东方艺术的色彩技艺和虚实构想完美融入珠宝。

储粹宫 龙隐朱轩Hidden Dragon 耳饰

在其作品“龙隐朱轩Hidden Dragon”耳饰中,储粹宫兼工笔带写意,作品带着诗意的“起承转合”,以写意的中国传统云纹为开头,又以工笔手法,将龙身刻画的饱满立体和细腻灵动。作品强调了龙的飘逸,以深思熟虑的盘旋姿态,表现出龙的神采奕奕和腾云驾雾之感。龙的鳞片在细节上明彻入微,具有工笔精神,而在整体形态的考虑上,则更为写意畅达。充分展现了中国画中“主内涵,重意境,尚神韵,求意趣”的形神兼备的审美高度,是国际间珠宝艺术中深谙“中国画意”的珠宝巨匠。

Tile, ca. 1270-1275 (made),来自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对于中国“龙”的痴迷,不仅在欧洲的意大利,其影响力也在伊朗展现。早在1270年至1275年,伊朗便制造了具有中国风的八角星形状的瓷砖,其整个瓷砖表面完全填充着中国龙的图案。整件图案呈轻微的浮雕状,用金褐色背景作为装饰,并通过淡蓝色和钴蓝色颜料的点缀来增强装饰效果,虽没有真正的中国匠人笔下的龙的精巧和辉煌,但仍充满气势和一种有色彩带来的质朴的表现力。

在法国,集中国风和洛可可风格大成的画家之一为让.巴蒂斯特. 毕伊芒(Jean Baptiste Pillement)。他的作品,受华托、布歇等人的影响,但更为装饰性,可在瓷器、家具及纺织品上广泛使用,因而使中国风作品在欧洲的影响力更为广泛。

Chinoiseries (triptych on screen)

French: Chinoiserie

毕伊芒的作品,通常带有轻盈、梦幻、奇幻和设色柔美的特点,且构图突破欧洲传统审美思维下的对称式布局——颇具东方特点,通过花草及树木的装饰将想象中的中式人物、动物和中式物品串联起来。与布歇等人的戏剧性风格的画作相比,他的画作留白更多,更具浓郁的奇幻的装饰意味而非写实,也往往更加充满乡村风景的自然气息和田园风格。

如同现代中国人和亚洲人受西式美学影响之深、影响之广,整体而言,在17至18世纪,中国风对于欧洲乃至全球的影响力巨大。它不仅在绘画、陶瓷工艺和珠宝艺术上对欧洲艺术有所启发和贡献,催生了如代尔夫特、麦森等瓷器的创立,更让欧洲从“异域风情”中发展出独树一帜的、更为自然、更创新、且更为“非对称式”的美学潮流,并在与欧洲古典美学、洛可可风格、巴洛克风格的结合与更新中,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美学巅峰。

而不仅是货物、奢侈品、艺术品的流通,在中国风这座桥梁下,东西方世界从思想、哲学本质和审美角度中互惠互利,各国各地都先后发展出带有各自审美倾向和技艺独特的中国风艺术。东方审美融合进西方,具有宏观的、影响全球的深远影响和美学意义。